第二十七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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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慧宝的养鸡场步入正轨，加上慧宝每天都充满热情地工作，作为大姐的慧珍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而对于慧珠的事，慧珍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处理，因此也一直在寻找机会和姑姑商量。慧玉现在和文宇正在热恋中，两个人现在眼里除了彼此，已经容不下其他人，就连慧珍这个大姐，有时候想和慧玉说句话，也只是被慧玉的冷淡态度给搪塞过去，慧珍自然是不想自找没趣，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看着慧玉整天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之中，慧珍的内心竟也逐渐变得躁动起来。这天陪姑姑去镇医院看过病以后，慧珍便拿着自己的画册，来到家门前不远处的那口荷塘，准备在这里写生。

七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是酷热难耐了，慧珍在通往荷塘的小路上，戴着一顶普通的黄色宽沿草帽，手里拿着画册，肩上背着装着画具的布袋，没走几步背上就已经汗湿了，阿黄跟在慧珍身后，时不时地叫唤两声。小路两旁的田间种的是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水稻，一阵清风吹来，水稻田便翻滚起一波波醉人的绿浪，清风夹杂着水稻特有的清香吹到慧珍的脸庞，为慧珍带来难得的一丝清凉，再过两个月左右，这些水稻就会完全成熟，到时候，整片田野就会换上闪耀的金装，庄稼人也会下到田间迎接丰收。路边的野草长得十分茂盛，几乎要侵占这条本来就不宽敞的小路，阳光和土地给予了它们充足的能量，它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要什么时候下过一场暴雨，你就会发现这些野草好像突然又长高了十公分。

热浪袭击着慧珍躁动的心，慧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禁加快了脚步。

来到荷塘边上，慧珍找到一棵巨大的白杨树，把树下的杂草稍微清理，然后把自己刚才带过来的小板凳放在地上，坐了上去，阿黄则跑到一旁的草丛中，在那里寻找乐趣。荷塘边相比于小路上，明显要凉爽得多，慧珍坐下来之后，感觉心里也舒畅了一些，便转动着脑袋四下张望，寻找自己心仪的美景。白杨树茂密的心形阔叶在地上洒下一片树阴，树上知了的叫声一直就没有间断过，这叫声会贯穿整个夏季，让人们在午后的时光昏昏欲睡。荷塘的旁边有一个大约直径大约两米的水坑，一头水牛被系在水坑旁边的木桩上，整个身子都泡在水坑里，只露出一个宽阔的后背，在阳光的照射下，背上的泥水反射出耀眼的白光，令人不敢直视，水牛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一边用头上半圆形的大角侧头蹭着水坑旁边的稀泥，一边甩着尾巴拍打停在背上的牛虻。

不过最吸引慧珍的，还是眼前这口荷塘。现在正是荷叶生长旺盛的时节，一个个硕大的绿色叶盘不仅高高地立在水面，而且叶片完整肥硕，随风摇摆的时候更加轻盈灵动。荷花已经不像半个月前那么多了，只是稀疏地点缀在这些荷叶中间，有的荷花的艳丽的红色，有的荷花则是纯净的白色，但无论是那种颜色，总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水面被一层密密麻麻的红褐色浮萍给覆盖住了，根本看不到水下是什么样子，荷花花瓣被风吹落之后，也是落在这层浮萍上，然后在太阳的炙烤之下，逐渐变成枯黄的颜色。

慧珍选好了一处景色，开始着手画起来。画到明暗变化的地方，慧珍便不自觉地想起了当时志昊教自己如何利用线条来展现光影变化的情景，当时志昊站在慧珍身后，用自己的手扶着慧珍的手，一笔一笔地教慧珍，当时志昊的脸和慧珍的脸靠得是那么近，以至于慧珍能明显感觉到志昊的气息，是那么温柔，那么缓和。想到这里，慧珍已经无心画画，她放下画笔，看着前方随风摆动的荷叶，陷入了沉思。

慧珍有多么喜欢志昊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自己最艰难的日子里，能够遇到志昊，对于慧珍来说，简直就是老天爷对自己最大的眷顾。可是在平时的交往中，慧珍却完全不知道在志昊眼中，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也许，他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又或者志昊在城里已经有对象了，毕竟像志昊这么优秀的男生，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的，想到这里，慧珍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志昊的了解也仅限于此，说不定哪天志昊突然离开了，自己连找到他的方法都没有。慧珍本来想着就这样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和志昊相处，只要能够经常见到志昊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她也从来不敢作太多的奢望，她自己心里明白，正想当初胡大叔告诫自己的那样，两个人的身份不同，相处起来始终还是有距离的。

但是最近，慧珍却不甘于过这样的生活了。看着慧玉每天和文宇甜甜蜜蜜的样子，她内心的那种渴望可被激发出来，她也渴望恋爱，也想有个能够诉说真心的人，而这个人，就是志昊。以前她不敢想，但最近她却经常做这样的梦，在梦中，她和志昊穿行在各个城市，寻找最有特色地美景，然后和志昊两个人坐在地上，画着自己喜欢的画面，等画好之后，两个人再相互交换画作，欣赏对方眼中的美景……慧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都把心思放在弟弟妹妹身上，而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事，而现在，弟弟妹妹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也应该像慧宝说的那样，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至于能不能够得到并不重要，只要自己尝试过，努力过，那么就算两手空空也不会觉得后悔。想到这里，慧珍突然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种从未有过的勇气在她的心间升腾起来。她也想改变，改变和目前志昊之间的这种状态，向志昊诉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可是她又害怕，害怕志昊对自己没有任何意思，到时候因为自己自作多情，而让两个人都显得尴尬，最后甚至弄到连朋友也做不成。突然，慧珍又想到了妹妹慧珠，当年慧珠为了自己的爱情，不惜和家里人弄到关系破裂，之前慧珍一直不太理解慧珠的做法，但是现在，慧珍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羡慕慧珠，她也想想慧珠这样，能够抛开一切，坦坦荡荡地爱一次，就算最后只是自己单恋也好，就算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也好，至少要让志昊知道自己的心意，至少应该好好把握住机会试一次，这样才不至于后悔。

慧珍决定了，要向志昊说明自己的心意。

她从裤口袋中掏出自己的老式二手手机，找到志昊的号码，给志昊发送了下面这条短信：

“志昊，在吗？我是慧珍，有些话想和你说！”

发送出去之后，慧珍的心便再也难以安定下来，她在想等会志昊回复短信之后，自己应该怎么跟他说，而志昊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她把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内心既紧张，又期待，既兴奋，又担心。

一分钟过去了，慧珍的手机没有任何响应。两分钟，三分钟……慧珍就这样在荷塘边上等了整整一个小时，结果还是没有等到志昊的回复。慧珍的心情逐渐由期待转变为失落，她安慰自己，也许是志昊现在正在忙，所以没有看到自己发送的短信，说不定再多等一会儿，等到志昊忙完了手头的工作，他自然就会给自己回复短信了。就这样，慧珍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一天，结果等到上床睡觉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慧珍躺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还在不停对自己说，也许明天到县城就可以见到志昊了，到时候直接亲口对志昊说也好。就这样，怀着仅剩一丝丝期待，慧珍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来到县城以后，慧珍的心思自然没有放在工作上，而是不停地四处张望，在街上搜寻志昊的身影，结果找了一上午，还是没有看到志昊。一到中午，慧珍又匆匆忙忙地催着胡大叔快点去公园午休，就是为了去看看志昊是不是在公园那里，结果希望越大，失望自然也越大，慧珍终究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一整个下午，慧珍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做事也是漫不经心的，胡大叔见慧珍这样，猜想慧珍是因为几天没见到志昊，所以心里有些难过，但胡大叔也只是猜对了一半，他没想到，慧珍这么急切地想见到志昊，是为了向志昊表明自己的心迹。

第三天，慧珍仍然没有放弃，她还是在县城寻找志昊的踪迹，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慧珍每天都会给志昊发送短信，问志昊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都不回复自己，可到头来连一个回复都没有收到，慧珍的心情也随着时间一天天失落，她只想知道志昊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好像突然失踪了似的，还是志昊故意躲着自己，这些慧珍都不得而知。

今天是与志昊失去联系的第十天，慧珍决定，如果今天还是见不到志昊，自己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早上，慧珍除了在志昊经常画画的那几条街上搜寻之外，连自己很少去的那几条街她也没有放过，可老天就是不让她看到一丝希望，这样做也还是徒劳的。慧珍孤注一掷，只能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公园那里，与之前不一样，这次慧珍不再是急着跑去公园，而是走得很慢，慧珍自己心里很清楚，今天前几天在公园都没有见到志昊，今天在那里见到志昊的希望也不是很大，她只想走得慢一点，这样至少还可以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还有一点希望，就自己别放弃。

不管再怎么不想接受，可事情最终还是要慧珍自己来面对的。慧珍走到公园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空阔大门，她的心在这一刻掉落到谷底。她低着头，跟在胡大叔身后，去到他们经常休息的地方，找了一片阴凉的位置坐了下来。慧珍坐在地上，蜷曲着双腿，双手抱着膝盖，脑袋放在膝盖上，呆呆地望着前方。胡大叔见慧珍情绪不好，也就没有和慧珍说话，而是自己一个人走过前面的拐角处，消失在慧珍的视线中。阿黄趴在慧珍身边，由于天气太热，阿黄把长长的舌头伸在外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大约十分钟以后，胡大叔又出现在拐角处，手里提着午餐朝着慧珍这里走过来。阿黄见胡大叔带着食物来了，马上站起来朝着胡大叔跑过去。胡大叔来到慧珍身边，看着慧珍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心里很不是滋味。胡大叔知道慧珍心情不好，猜想慧珍吃不下饭，因此给慧珍买了一碗稀饭，里面加了一些开胃的榨菜丝，胡大叔把慧珍的稀饭拿到慧珍面前，让慧珍快点吃，慧珍慢慢地接过稀饭，又慢慢地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进去，动作是那样慢，就好像是在看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接着，胡大叔把阿黄的饭放在地上，阿黄马上过来吃了起来，今天胡大叔特地给阿黄买了一份红烧肉盖浇饭，这也是阿黄最喜欢的食物之一。胡大叔把自己的红烧茄子盖浇饭拿在手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还时不时地看看慧珍，催着慧珍先把饭吃完。

吃过饭以后，胡大叔把垃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回到慧珍旁边坐下，阿黄刚刚吃饱饭，直接就在地上睡了。清风穿过树丛吹到两个人的脸上，一片香樟树叶也随着风落到了慧珍的头发上，慧珍却好像没有感觉似的，完全没有理会，胡大叔便用手轻轻地将慧珍头发上的树叶拿开。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慧珍的脸，胡大叔这才发觉，就这么几天而已，慧珍已经憔悴了不少。她的眼睛不再像之前那么水灵，完全没有了神色，额前的头发也凌乱不安，整个人显得十分疲惫。胡大叔实在不忍心看到慧珍像现在这个样子，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以为慧珍因为见不到志昊才会不开心，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胡大叔决定向慧珍问清楚其中的原因。

胡大叔朝着慧珍看着的地方看过去，对慧珍说：“慧珍，在看什么呢？”

慧珍听见胡大叔说话，把头转到左边看了胡大叔一眼，然后又看着前面，说：“没看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往哪看！”

胡大叔想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他笑着说：“慧珍，还在等志昊呐？已经有好多天没见到这小子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没想到胡大叔无心的一句话竟然让慧珍的眼睛突然红肿了，慧珍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说着，慧珍把头埋在了大腿上，双肩微微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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