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是摩尼教中人！”宋清可冲侧脸着地的莫寻方冷冷地说道。

“你休要污人清白。”莫寻方自然是不肯承认。有关摩尼教（浙江人称为明教）咱们先放下，不不，当时的明教和你的张无忌大侠还没有瓜葛，咱们下半部再细说明教的事儿，这里就提一句：在北宋宣和年间，明教吕师囊和方腊都发动教众起义过，这就是官府眼中的反贼了。

宋清可一把扯开莫寻方的右肩背，顿时露出一只青红相间的九尾狐狸文身，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尤其那九条夸张的尾巴环绕在肩膀周围，飘逸灵动。

前面曾讲到宋人喜欢在身上又刺又画，加持点法力啥的，其中有一类就是将自己八字命格中对应的守护神如青龙、白泽、玄武（蛇龟）、当康（猪）、金蟾等灵兽纹在身上，估计、也许、大概能辟邪纳吉、百毒不侵吧，不过曾经一位老夫子有过“左青龙右白虎，老牛（牛角刀）在腰间，龙头在胸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极品装备，但不幸碰到一位小书童，当场挂了。

“九尾妖！”庞光作了鉴定。《山海经》中的“九尾狐”到宋朝已经演化成妖精了，其实古人讲狐有三德（恪守中庸、尊卑有序、不忘根本），唐前基本上还是正面角色出现滴！两汉时的四大吉祥物之一（龙、凤、麟、狐，龙代表君臣关系，凤凰代表朋友关系，麒麟代表父子关系，狐狸代表夫妻关系）。但混到后来被乌龟这家伙给篡位了。

“算你识货！哼！这是莫某的喜好，与摩尼教又有何干？”莫寻方说得很是在理，难道人家肉肉上纹啥吉祥物也要你管么？

就在莫寻方试图将纹身遮上时，宋清可却揪住了他的部分衣裳，往上一推，只露出那狐狸尾根部位置，然后，神秘兮兮地望着众人，这什么意思，庞光和木雨凑上前去认真地打量着。

“圣火纹！”庞光大声说完，赶紧自己将嘴巴给捂上，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

木雨听后也是恍然大悟，那团红色火焰状的图案恰到好处的隐藏在九尾狐的毛发中。

原来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倒霉的莫寻方衣服被扯碎了，恰好那部分“圣火纹”露在了外面，被眼尖的宋清可看到，于是他对莫寻方这个“江湖方士”的来历产生了怀疑。

“十千加一点。”宋清可突然喊了一句；

“冬尽始称尊。”莫寻方下意识地接道；

“纵横过浙水。”两人似乎在对某种切口；

“显迹在、在吴兴。”莫寻方说完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没错，我是明教圣王（方腊）帐下，我对尔等并无恶意，天地可鉴，日月为证。”事到此步，莫寻方也想开了，眼前这两个少年，连当今太师都敢算计，也不是什么好鸟，估计也是三教九流吃江湖饭的，既然如此，那就是“豁牙子吃肥肉——肥（谁）也别说肥（谁）。”

原来这切口是方腊举事时，假托唐袁天罡、李淳风的推背图，广为传唱的四句谶语，十千是隐喻万字，加点便成方字，冬尽为腊，称尊无非是为南面为君的意思，这和历代农民起义都要先来点童谣之类的预言如出一撤，最著名的是霸王项羽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还有三国时预言董卓要挂的“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以及隋末时让李渊肝颤的“杨花落，李花开；桃李子，有天下”等等。顺便说一下，现在北方流行的谶语是：“臻蓬蓬，臻蓬蓬，外头花花里头空。但看明年正二月，满城不见主人翁。”这是金人灭辽时的传唱，同样也适用于当时的北宋。

这就是认了，此时叶冰儿悄悄地向郑绣娘递了个眼色，那郑绣娘省得，连忙往前院走去，见庞光还好奇的敬听下回分解，她假做咳嗽了一声，庞光醒过神来，便和郑绣娘消失了。

这家伙倒是说得在理。宋清可把手松开，站起身。

“你真的将那些金锞子赌了？”木雨不死心地弱弱问了一句，

“没赌，送人了。”

“送人了？送谁了？”

“慈幼局。”说完后，莫寻方的情绪反倒平静下来，他并未起身，只是将脸正了过来，就这么躺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瞅着天空，

哟嗬，看不出这个假道士却是个真檀越，好大的手笔，一百两金锞子，后世折合三百多万，眼睛不眨地便捐了出去，你可以啊！木雨心里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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