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令人惊恐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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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神不安，郑蓉这十来天一直睡得很不踏实。今天半夜她就醒来，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她不知道是现在什么时间，便窸窸窣窣在床头柜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还只是凌晨深夜3点多钟，离起床的时间还很早。郑蓉想再睡一会儿，但她怎么样也很难得入睡。翻来覆去几个回合以后，她怕弄醒了睡在旁边的程赫，便索性起身摸黑穿好衣服，披上睡袍，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出卧室，轻轻地把门带上，点亮了客厅的大灯。现在出去打拳或是做早餐时间都太早了，百无聊赖，她只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手机。打开手机屏幕的时候，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有一则末阅读的微信。等她打开微信的页面时，让她吃惊地看到这则信息是张红玉发送的。昨天晚上九点半钟她与张红玉在微信里结束聊天时已经互相道过晚安，这条信息是什么时候发送的？惴惴不安的郑蓉急忙点开了这条信息，凌晨2点35分，这条信息是张红玉凌晨2点35分发送的。郑蓉看到了张红玉发过来这样一段长长的文字：

”郑蓉，我不行了！现在喘口气都难，胸前就像被什么箍住了一样，心跳得都要蹦出来了，身子软得手机都快拿不动。前两天我们病房里就走了一个人，跟我一样的病，年纪比我还小，男的。肺炎就可以要了人的命，是不是人就该死了？可是我不想死，我欠的债还没有还完，我欠你们的太多了！姐，你对我太好，我每一次遇到了劫难都是你在我身边，做我的主心骨。你对我的情几辈子我也还不完。我只有刚刚这一个伢，但是对他任何帮助也没有，是他有志气跟我争了脸，让我直得起腰来。本来想带孙子可以给刚刚帮一点忙，死了就什么也做不成，连孙子的模样也看不到了，我的命真苦！我是一个不干净的人，吴木成接纳了我，宽容了我，几十年哄着我捧着我，我没给他做过一顿好吃的饭，没有给他买过一件体面的衣服，真是罪过。雅琳也是一个好伢，没想到我们婆媳的缘分这样浅，在一起过了几年就要阴阳两隔。我太无能了，太没有用了！只能等到下辈子来偿还这些债。我好想再回蕲州去，再回六溪冲。老队长一家人对我们那么好，都是你们在替我还他们的情。我在那边碰到了根宝和老队长会把这些都告诉他们。姐，我对铁柱的心事只有你一个人晓得，他本来应该过得很好，是我害了他。我死了以后你告诉他，说我对不起他，下辈子我一再嫁给他。姐，写这段信息我花了两个多小时，实在没有力气再写了。姐，我的好姐姐，我们来生再见！”

读到张红玉的这条短信的开头时郑蓉的眼泪就止不住哗哗流，越往下读她的心被拽得越紧，一种很少有的紧张和恐慌让她瑟瑟发抖，她强忍着紧张的情绪，努力控制着发抖的双臂，紧盯着两手捧住的手机的屏幕，默念着张红玉发来的短信，当她读到张红玉称”来生再见”时，感情的闸门再也阻挡不住爆发出来的悲伤，”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郑蓉的哭声惊醒了程赫。程赫身上披着单薄的睡袍，脚上趿着拖鞋惊慌的从卧室里出来，用疑惑的眼光看着郑蓉，压着嗓门低声问道：

”么样啊？”

”红玉死了！呜呜...”郑蓉泪流满面的望着程赫，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呜咽。

”啊！死了？”程赫也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震惊。他知道郑蓉他们这五个知青过去，了解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张红玉病亡对郑蓉会是一个沉重的精神打击，自己对张红玉的离世也感到难过。

”哪个告诉你的消息？”程赫走到郑蓉的身旁把手轻轻扶在她的肩上疑惑的问道。

郑蓉停下了她的哭声，仰起头来无声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程赫，这时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程赫心想一定是郑蓉收到谁发过来的消息，便一边接过郑蓉递来的手机一边安慰她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自己莫伤了身体。”他打开郑蓉的手机看不清楚屏幕上信息的内容，就折身匆匆走进书房。当他一手拿着老花眼镜一手拿着郑蓉的手机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郑蓉你闹么乌龙？张红玉活得好好的嘛！”

郑蓉被程赫的话问懵了，嘴巴半合半张怔怔地望着程赫。程赫看见她出神的样子继续说道：”这条信息是张红玉发过来的吧，死还人能够给你发短信？”

稍顷郑蓉才回过神来，她马上破涕为笑说道：”真是把我嚇糊涂了。”

程赫给郑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上说：”喝口水安安神，我克穿衣服。”程赫说完回就到卧室。

郑蓉喝了两口水后把水杯放到了茶几上，又拿起了她的手机看张红玉发来的信息，没一会儿，刚刚放松了的精神又紧张起来。程赫在睡袍里加穿了一些保暖的夹衣后，到客厅来陪郑蓉坐在沙发上。他关心地问郑蓉：”心情好些冇有？”

郑蓉没有直接回而是反过来问道：”红玉是不是很危险了？”

程赫说：”我在屋里么样晓得她危险不危险咧。”

郑蓉说：”红玉说她自己不行了，是不是她自己有感觉？”

程赫说：”张红玉是太紧张了，你冇见她在信息里说同病房死了一个病友，这很容易产生恐慌心理。你以前就说过她是一个蛮敏感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她肯定会比一般人嚇得更狠。”

郑蓉说：”我以前听别个说过，人死之前自己是有预感的，这是真的？”程赫说：”临床上真有一种情况，就是经常会有一些危重病人产生各种濒死的感觉，这都是他们被抢救过来以后述说的一种体验。不晓得这种体验是不是你说的那种预感。其实，真正死了的人到底有冇得预感哪个也不晓得，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跟我们讲么事咧？”

郑蓉这个时候的神志已经从懵懂状态恢复过来，她平静地问程赫道：”你对红玉这个病的预后么样看？”

程赫回答道：”我对她的具体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对她以后会么样说不上来。”

郑蓉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你是个么教授，这也说不上来那也说不上来？”

程赫宽厚地笑道：”你这是不讲道理。你晓得我是搞放射医学的，对内科的诊断不能乱说。像张红玉这样的病人我们医院最近也出现了几例，因为肺部疾病都需要提供影像诊断的依据，这些病人都做过C丅，我的学生把这几个病例都给我看过，确实是我们过去冇遇到过的。我跟医院内科的几个专家对这些病例也沟通过，可以肯定这是一种病毒性肺炎，但是这种病毒我们以前不认得，对病情的判断和预后都难得马上就下结论。这要大量的临床证据的支持才能做出科学的判断。”

郑蓉说：”我正暂蛮担心这个病到有传染，担心铁柱他们几个人会不会得病。前些时我们都和红玉在一起吃过饭，如果这是传染病我们就都蛮危险。还有仁和跟你都在医院上班，你们的风险性也蛮大，我哪里放得下心来。”

程赫说：”你对我们有么事要操心的？做医生吃的就是这碗饭，危险不危险都得钉在那里，你还想叫我们回来不成？你们几个同学倒是真要小心，如果这真是传染病就有点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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